顧靈能通過縣試當真是讓錢夫子大吃一驚, 錢夫子這次讓顧靈下場，完全是讓她去嘗試一下、見識一下，結果倒好，增長了她的氣焰。

看著眼前一臉得意的姑娘, 錢夫子不禁想起了外甥。當年白謹亦以八歲的年齡考上秀才, 在父親面前，也是這樣得意。父親當初是想壓一壓外甥的氣焰, 不也是增長了他的氣焰嗎？

說起來, 這兩人還真是有些像。

好在他們都不是驕傲之人，雖然有些得意, 卻也是高興所致, 通過縣試對顧靈來說，確實該高興。

錢夫子也不由的笑出聲：“你倒是同我說說, 三場考試每場各考了多少？”榜單上不僅有考生的總成績，還有每場的成績。

說到這個，顧靈有些尷尬：“儀態考了九分、女學考了八分、書法考了四分。”書法真是慚愧，《三字經》永遠都不會忘記了。

錢夫子瞧著她的樣子, 就知道她在想什麽：“你排在倒數第二，看樣子本次入取分數線是在二十一分這一檔, 一共五十二名考生, 入取了三十八名, 二十一分這一檔有多少人？”

顧靈趁機道：“一共八人，所以我們後面的八人也算一個名次, 不過我運氣不太好, 顧這個姓比劃太多了，我發現分數如果一樣，名次是按照姓的比劃來的。如果碰到姓的比劃一樣的, 則按照百家姓的排名來。”

錢夫子道：“的確，所以你也不用糾結名次，除了前三，後面的名次沒有任何意義。”

顧靈有些臉紅，她覺得倒數第一都比倒數第二好聽。

“你知道你的書法為什麽只有四分嗎？”錢夫子問。

顧靈道：“不是因為我沒有把通篇的三字經默寫出來嗎？”

錢夫子搖搖頭：“之前沒發榜，所以我也就順著你的意思說了，但其實並不是。三字經是文化思想的開始，你沒有把通篇寫出來，自然有扣分的原因，但這一場考的是書法而不是默寫通篇的三字經，你是不是忘記其中的性質了？”

顧靈一聽，頓時明白了：“是我的字寫的不好。”

錢夫子點點頭：“你去年剛進私塾的時候，我覺得你的字寫得不錯，很是清秀幹凈。但是，這只是對一個剛剛開始習字的人來說，可縣試考試不是學習書法，也不會去看你是不是剛識字。”

顧靈道：“學生明白了，多謝老師指點。”

錢夫子很是欣慰，學生聰慧，一點就通，作為老師自然是高興的。“話雖然如此，但是你今天通過了縣試還是值得高興的，不管之後的府試和院試會如何，至少對一個剛念書的人來說，這還是值得慶祝的。不過我便不跟你慶祝了，你回到家裏和你奶奶好好的慶祝慶祝。”

顧靈道：“那家裏慶祝的時候，我來請老師。這次回去，新房子也該整頓好了，到時候老師您在桃水村多住幾天，就住在我的院子裏，伺候的人也一同去，也不會有人打擾到您。”

錢夫子想著那邊的環境，不過也沒有直接決定：“那到時候再說。咱們整理整理，今日便出發回吉祥鎮吧。”

顧靈道：“我還得再等幾天，等到男子縣試放榜。”

“哦？”錢夫子也沒有多問，“可，我便先回去了，我提前把這消息告訴私塾，也托人去桃水村給你奶奶帶個消息，你就住在這裏吧。”

顧靈道：“謝老師。”本來想著還有些東西請老師幫她捎回去，但是想了想，捎回去奶奶也不會分，不如到時候自己回去的時候再帶回去吧。

桃水村。

女子縣試初八、初九、初十考三天，十四放榜。

顧奶奶以及顧家人都記著這個日子的。所以打從今天一大早開始，顧奶奶就萬分擔心孫女。雖然顧奶奶對孫女有迷之自信，但是她也不傻，孫女去年八月底才進的私塾，今年怎麽可能考上？

故而，顧奶奶只希望孫女不要因為落選而心情太差。

今天放榜之後孫女就要回來了，顧奶奶擔心被刺激到，所以這幾天每天在家裏提醒屈氏等人，不要在孫女面前提起縣試的事情。就是不小心提起了，也要好好安慰孫女。

因著顧奶奶每天在提醒，屈氏等人這幾天也提心吊膽的。

“今天乖寶就要回來了，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？”顧奶奶在院子裏念叨，“早知道不讓老二陪著去了，也不知道捎個信回來，還不如我自己去。”顧老二從二月初五陪著顧靈去縣城之後，一直住在錢夫子在縣城的宅子裏，雖然顧靈縣試有錢夫子陪著，但是顧奶奶也不放心，再加上顧老二還要趕牛車送顧靈去縣城，所以顧奶奶就讓顧老二在縣城留下來聽顧靈差遣了。

屈氏道：“娘您說的對，當家的就是粗心。”

顧奶奶在院子裏等不住了，直接走出院子外，朝著村口走去。

“娘……”屈氏趕忙跟上婆婆。

村子裏有人碰到了顧奶奶，便問：“顧老太，你們家顧靈丫頭去考科舉還沒回來啊？”

顧奶奶勉強牽扯出一個笑容：“可不是嘛，估計還要再等幾天吧，小姑娘第一次去縣城，多玩兩天也是正常的。”

“可不是嘛，那可是縣城，難得去一次，總要好好瞧個夠的。”

顧奶奶點點頭，她哪裏有心思和對方聊天，應付了一句就朝著村門口走去。

“顧老太你這是去哪啊？”

“顧老太，瞧你神色不太好，是發生啥事了？”

顧奶奶道：“啥事情啊，看我們家能出啥事情？”

“可不是嘛，顧老太的孫女婿可是和衙門裏的人都認識，咱們這十裏八鄉的，就屬顧老太最風光了，哪裏能出事情啊？”

顧奶奶也不說話了，就朝著村門口走。

有些閑著的婦人見狀，不由好奇的跟了上去，屬於女人的直覺，顧老太肯定有什麽事情了。

這不，一個跟著、兩個跟著，沒一會兒，就有好幾個人跟著了。

顧奶奶停下腳步：“我說你們一個一個的閑著沒事兒幹嗎？跟著我做什麽？”

有人道：“瞧你說的，這大路朝天各自走，我們還不能走了。”

“就是啊，我們這是去村門口曬太陽呢。”

“顧老太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，你不能因為你們家條件好，就不讓我們走這條路吧？”

這幾個說話的都是平日裏和顧奶奶不對付的，以前顧家沒發達的時候，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條件，現在顧家條件好了，她們多多少少有不甘和妒忌，這會兒難得碰到顧老太愁眉不展的時候，她們可不得趁機活躍一番。

顧奶奶也沒心思和她們吵架，這種跳梁小醜，顧奶奶現在已經不屑跟她們計較了。這人嘛，一旦見識不同了，層次也就不一樣了，顧奶奶現在是侯門公子的奶奶，是錢夫子的親家，她自認為不是那等鄉下老太太，也就不會跟鄉下婦女吵架了。

而且，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沒那心思。

眾人見顧奶奶就在村門口站著，也不幹什麽，都好奇。

“顧老太站在這裏幹什麽？”

“不會是在等人吧？”

“等他們家那個孫女婿嗎？”

“你說啥呢？孫女婿需要她這個當奶奶的來等？”

“是等顧靈丫頭吧，顧靈丫頭去縣城裏考科舉了。”

“我就說顧家是怎麽想的？一個丫頭片子還去考科舉，能考得出嗎？”

“誰知道啊，有錢沒處花唄。”

大家說的輕，但是顧奶奶耳力好的很，怎麽會聽不見？但顧奶奶依舊沒有理會。

過了好一會兒，就在其他人要等不下去的時候 ，突然聽到了馬蹄聲。

“有人來了。”

“還騎著馬，好像是大人物。”

顧奶奶也朝著前方看，很希望是顧靈來了。但顯然，騎著馬的又怎麽會是顧靈呢？等馬兒近的時候，大家也看清了對方，原來是縣衙的人。

“是縣衙的人，不會是抓人的吧？”

“咱們桃水村會有人犯罪嗎？”

“不會吧，咱們桃水村都是老實巴交的人，咱們可不會犯罪。除非……”那人眼神朝著顧奶奶那邊看了看，意思很明顯，桃水村最活躍的就是顧家了，如果真有人犯罪了，那肯定也是顧家。

在場的眾人一想，也覺得這話有道理，頓時遠離了顧奶奶一些。

顧奶奶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，顧奶奶心裏可是底氣十足的，且不說他們家不會犯罪，就是犯罪了，說句難聽的，他們家小白可是侯門公子，是皇上的侄子，那是妥妥的皇親國戚，縣太爺在小白面前都得磕頭，衙門裏的人能抓他們？顧奶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這種別人不知道，只有自己知道的感覺可真爽。在她的眼裏，那群人就是小醜，看著圖個樂呢。

沒過一會兒，騎著馬的衙役也到了村門口，他騎在馬上，朝著那邊的顧老太等人問：“那邊的婦人，你們知道顧靈家怎麽走嗎？”

頓時，所有的手指指向顧奶奶和屈氏：“那就是顧靈的奶奶和娘。”

衙役從馬上下來：“可是顧靈姑娘家的家人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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